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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页 » 常识 » 问答 » 复旦往事63年前大流感中的方舱医院
TUhjnbcbe - 2023/8/7 20:15:00

当时人太多了,有传染性。佩琳院(注:保健科所在地)没有病房,就在大礼堂隔离,设置了床铺,食堂负责送饭。”

周桂发、詹歆晔

疫情袭来,滔天巨浪,医护人员以血肉之躯筑起大堤守护着国人的健康、国家的安定。

疫情消散,大幕落下,这些英雄收拾行装,“非常silently走开”。

岁月会吹散细节,亲历会成为往事,而勇气、智慧、博爱会镌刻在众人的记忆中永不磨灭。

今天,我们追寻的,就是一个甲子之前发生在复旦大学校园的一段抗疫往事,和几位不“著名”的英雄。

集结:复旦版“医院”

年和年,我国连续暴发两场流感。

年属于A1亚甲型病*流感,上海疫情高峰出现在6-7月。据年3月31日出版的《复旦》校刊报道,这场疫情令复旦大学猝不及防,“单在隔离病室治疗的就有人,除造成停课,停止一切集体活动的严重情况外,还用掉营养费元,医疗费元,损失个工作日,而患病者身心所受的痛苦更不待言”。

由于患病学生众多,学校专门将大礼堂登辉堂(现名相辉堂)设为隔离病房。

年登辉堂医护小组合影。前排左起:王芝芳、唐怀芬、李伟民、吴荣山。后排左起:佚名、陆菊娣、沈翠梅、任健图片提供

王芝芳(复旦档案馆藏)

复旦大学档案馆保存了时任保健科护士王芝芳提供的两张照片,其一为参与隔离病房的8位医护人员合影,其二是她和唐怀芬护士正在登辉堂内巡查患病学生,靠窗摆放的病床卷着白色的纱帐。

王芝芳(右二)与唐怀芬(右一)巡查登辉堂隔离病房图片提供

王芝芳(复旦档案馆藏)

年的流感更为猛烈,后来被称作“亚洲流感”,是新中国成立以后出现的最严重的流感疫情。据研究,这场A2甲型病*流感的病*由A1亚甲型病*经中间型变异而来,年2月在贵州省首先暴发,3月传播至其他省份,短时间内导致超过25万人患病,在全球范围内则造成万-万人死亡。

年3月27日《文汇报》报道:“流行性感冒最近正在上海蔓延。据十天来不完全统计,30所大、中、小学校,有人发病。”

上海高校纷纷“中招”,同济大学、华东师大各有多人患病。《复旦》校刊则称,“截至本月30日止,本校(复旦大学)已有60多个同学因患流行性感冒被送进隔离病室,因喉咙痒、轻微发烧等病状而到保健科就诊的人数,也超过了个。”

年登辉堂医护小组合影。前排左起:唐怀芬、沈翠梅、邱瑾、王芝芳。后排左起:吴荣山、孙承烈、邢醒、王奉荣、杨银春图片提供

邢醒

邢醒医生也保存着一张小小的三寸照片,9位白衣战士在登辉堂前大草坪上微笑合影。照片背后,标注着“五七年防治流行性感冒”。

邢醒年进入复旦大学保健科,一手创建了化验室。在两年的流感疫情中,邢醒承担了数千人次的化验任务:“很多人发热,38、39度。我负责化验,如果白血球高,一般是炎症引起的发烧,如果白血球低,那基本是病*性的(流行性感冒)。”

照片中的9位医护重点服务登辉堂隔离病房。邢醒回忆:“当时人太多了,有传染性。佩琳院(注:保健科所在地)没有病房,就在大礼堂隔离,设置了床铺,食堂负责送饭。”55级历史系阮国英详述了当年的情形:“隔离病室在二楼的大礼堂内。当时二楼大礼堂是平整的,不像八十年代改造后有坡度。学校将长条椅撤到一旁,里面安放几十张病床,一排一排,整整齐齐。”

阮国英总结说:“像现在武汉的医院,只是当时我们说隔离室。”

奋战:一切服从防治

流行性感冒

有了前一年的前车之鉴,学校的应对措施也在不断升级。年3月31日校刊中提道,“学校领导除设立隔离病房、进行各种积极措施外,希望全体师生员工切勿麻痹大意,大力加强预防工作,注意环境与个人卫生……希望尽量少上或不上热闹公共场所”。

到4月13日,校刊称“流行性感冒仍在我校蔓延。据统计,最近两星期来,进登辉堂隔离治疗的,已达八百人次;在保健科门诊处治疗的,也已达三千人次。”学校领导在探望关心的同时,应对措施也更为细致,包括改善病人食物营养、停止测验和体育课、制定传播扩散应对预案、澄清谣言等,并再次要求在校师生重视疫情,“尽量不与外人多接触,也不邀请外人来校游玩或留宿”。

可见,当时疫情处于学校整体掌控之下,教学秩序基本正常,仅测验项目停止,也没有关闭学校和外部的人员交流。

控制疫情的全部压力,集中到学校保健科上。据邢醒回忆,当时保健科一共有19人,分别为科长李伟民,医生沈翠梅、吴荣山、宋捷林、韩辛尹、郑葆堤、邹致仰、吕萍,护士唐怀芬、惠锦棣、王芝芳、王奉荣、焦蟠蒂,药房吴映雪、周新茀、邱瑾,挂号张松福、管理人员邱福祥、化验室邢醒,其中7人以登辉堂隔离病室工作为主,因人手不足,学校事务科孙承烈、杨银春2人支援登辉堂,承担勤杂工作。

其余则留守保健科维持多达三千人次的诊疗。工友3人,分别为范寿全、时兆荣、“丁妈妈”。另有食堂师傅负责餐食。

保健科李伟民科长虽未出现在年的照片上,但他无疑是疫情期间的一线指挥。当时住在隔离病室的学生杨翱卿写到,“有限的白衣战士,不仅要进行比平常忙乱的门诊,隔离病房还要昼夜值班,星期天也毫不例外。保健科李伟民科长像慈父般站在你的身旁,沈医生(沈翠梅)像慈母般走遍每一个病人的身边。”

从同期校刊中可以看到,为了应对疫情,李科长花了不少心思,“保健科采取了‘一切服从防治流行性感冒’的特别措施,门诊时间放长,任何时间都可以为病人诊疗,每天都有人通宵值班。为了克服病人多、医务人员不够的困难,市公费医疗办公室也抽调出二位医师来我校支援。”作为为数不多的男士,李科长还自己动手“在休息的时间,亲自为同学搬运床铺、棕绷”。

幸运的是,流感虽来势凶猛,但并未在复旦肆虐多久。记录中的受访者在登辉堂隔离一周左右均已康复。病情从3月底兴起,到4月13日预计已现峰值,随之迅速消散。到4月27日的校刊中,疫情已悄然无声。

4月26日《解放日报》曾报道《本市流行性感冒患者日少》“急诊及门诊病人已接近平日数量……流行性感冒病人已占极少数。因流行性感冒而影响生产、学习的工厂、学校也已恢复正常状况。”据邢醒回忆,登辉堂“医院”运行时间应在半月以上,但未满月,两者可互为印证。在当时火热的革命背景中,在全校紧急动员抗疫下,疫情更像是一段嘈杂的噪音,学校的发展很快调回了主旋律上。

温情:疫情中的复旦日记

疫情来势汹汹,卷入漩涡中的学生心情亦是大落大起、翻江倒海。57级新闻系徐成淼两年都不幸染病,其中年的日记详细记述了自己病情起伏的经历:

三月二十七,到合作社买了个口罩,以防最近流行的感冒与脑炎。

三月二十九日:流行性感冒来了,我真怕我会生病。下午发热,怕是感冒了。……我得小心,很小心。……寝室里,万忠实已经染上了,他就睡在我下铺。

三月三十日:然而终于还是病倒了。上午全身酸倦……送到了隔离病室,后来温度升至39℃。病是痛苦的,可是护士和行*给我们照顾得很好,我得感谢他们。

三月三十一日:今天温度退了些。有个姓王的护士与我很亲近,老叫我“小孩儿”。晚上突然烧到40℃,烧得实在受不了。那时突然想到死。不!我年轻,还是“小孩儿”呢。

四月一日(二日补记):昨夜如梦幻一般过去了,今晨醒来,头昏昏,身体酸痛而且无力。嘴巴也发苦了,什么也不想吃。病,真是痛苦。

四月二日:今天体温逐渐下降了。下午已经是36.8℃了。

四月三日:明天我要出院,大王来问我:“你要走了吗?”声音中像有惜意。

徐成淼日记中的“大王”是王奉荣护士。当时,保健科上上下下都以病中师生为重,为苦难中的“小孩儿”们送去抚慰。

新四班耕灵在《隔离病室》一文中写到:

“深夜,……当被那痛苦催醒而呻吟时,白衣大夫早已静停在我身边,替我注射‘百乃定’,给我吞服‘氯霉素’,使我减轻了痛苦的折磨。很多事实都紧紧地扣着我的心弦,深深地感染着我。我亲眼看见一个护士,因为操劳过度而在生物实验室的后面,背着人在呕吐着清水,她抹了抹嘴,闭目养神一下之后,又进了病室,替患者按脉搏的跳动,用红笔在表格上做上记号。护士每天要为每个同学按脉搏、量温度四次。又有一位护士因劳顿而病了两天。患病同学的数字在不稳定地增长着,伙食团的老唐,为了不让同学挨饿,一次又一次,一次再一次,一连三次地去烧青菜猪肝面,赤豆般大的汗珠从他的额上挂下来,他还带着和蔼的微笑去替同学盛装面条。工友一次又一次地替同学冲开水倒痰盂、送铺盖。”

杨翱卿于4月1日《在痛苦然而又是幸福的日子里》一文中写到:

“早上天刚亮,工人同志就把洗脸水送在你的跟前,每顿饭菜送到你的床边,丰满的菜肴,雪白的馒头,甜的牛奶,脆的水果,这一些东西该多么好吃呀!虽然我一点味道也觉不出,但我能感觉到工友同志送给我们的是羊糕和美酒。”

耕灵与杨翱卿的记录刊登在当时的校刊上。徐成淼的日记出版于5年,正能量的“抗疫日记”虽然迟来,却依然能传递医护人员全心全意为师生健康付出的心意。

余音:复旦人的涓涓记忆

复旦“医院”已经过去63年了,漫长的岁月中,这段岁月并未磨灭,总在不经意间被人忆起,被人记录。

徐成淼《我的复旦四年》中记录了年和年流感经历

徐成淼在年还曾去保健科看望“大王”和其他护士,分享毕业的喜悦。8年他还撰文回忆这段经历。

李伟民在流感疫情中请舒宗侨等人拍摄了一些现场照片,后来组织了展览记录抗疫过程,展览结束后将照片赠送给相关医护人员。如今我们能看到的照片,估计多数来源于此。

已故化学系章道道教授,当年是助教,也被隔离在登辉堂。生前她曾告诉丈夫王新民教授,学校很关心患病隔离师生,对他们照顾有加,在当年物资贫乏的情况下,还提供牛奶、鸡蛋,还有油煎的荷包蛋等,以补充营养。

55级历史系李孔怀(后为国务学院教授)记得历史系有好几个女同学被送到登辉堂隔离,其中就有他的妻子阮国英。两人在毕业后相恋,携手至今,忆及这段往事令两人开怀。

复旦大学档案馆收录保存了多件年抗击流行性感冒的照片、报刊、个人档案。

63年过去了,当年的青春医护,有的已经离开人世。李伟民科长以岁高龄谢世。两批登辉堂抗疫医护人员中,邱瑾、任健、吴荣山(73岁谢世)、陆菊娣(78岁谢世)、唐怀芬(91岁谢世)、沈翠梅(97岁谢世)、孙承烈(90岁谢世)、杨银春(90岁谢世)均已先后故去。

徐成淼惦记的“大王”王奉荣护士,今年92岁高龄,目前定居美国,和儿子同住。

王芝芳护士,今年亦92岁,住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养老院中,腿脚尚便利,爱吃零食,保持着每天记日记的习惯,每位访客她都拉着合影留念。

年邢醒在化验室工作中摄

舒宗侨

邢醒医生,今年89岁,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位,现仍住在复旦宿舍区,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。闲暇时喜好和好友搓搓麻将,以自己拿手的小吃点心招待。63年前的往事,在她清晰的回忆中、在后辈师生的探访中悠悠地记录下来。

复旦人永远铭记曾经的抗疫英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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